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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Fate][五代枪弓枪]玫瑰之焰,荆棘之烟 番外放出

出本一段时间了,番外放出……时间轴比正篇还往后,当成真·结局也没问题,故事彻底讲完了。

本子还有点,通贩地址,卖萌求带走:)


番外:败者的勋章

 

1975年,西贡市郊的小酒馆。

昏黄灯光哆嗦得厉害,根本照不清脸,衬得店里坐着的人都像是摇摇晃晃的鬼影。不过这么说也没错,还乐意待在这座被遗忘的城市的,也只有同时心怀骄傲与怨愤的落魄老兵,和被派过来收拾残局的倒霉新人了。一群已经过去的那个时代的幽灵,明明连舞台布景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,却还是不肯听话地咽下最后一口气,老老实实退场。

四十多年以来,战争一直是这里的主要产业,可能正是因为如此,两年前开始撤军以后,这片地方很快陷入了萧条,过去那种颓靡的繁华景象一去不复返。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戏,谢幕时演员有上百万,观众却寥寥无几。 

留下来的人通常被骂作“食腐动物”,他们撕开尚未痊愈的伤口,在血肉的沼泽里起劲翻腾着,要是运气够好,不是不可能捞到金星银杠或大笔横财。然而谁也不知道,他们中有多少人把命丢在了这里,彻底变成了险恶泥沼的一部分。

 

库丘林背对灯光坐在角落里,懒懒散散地灌了一口酒。天气实在太闷,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没一会儿就不凉了,让人火大。湿热的水汽从不远处的河面上飘过来,碰到玻璃杯壁就凝成了水珠,一个劲儿往下滴。

约好的时间快到了,熟悉的明丽容颜在门外闪过,是远坂凛。比起当年的灵活机敏,她现在沉稳了许多,举动中不知不觉添了几分指挥若定的端雅气度。

言峰绮礼意外身故后,她凭着出色的手腕,接掌了老师留在这片地区的情报网。虽然神父的死因扑朔迷离,但凛很快用自己的才干,平息了这些无谓的觊觎和猜测。

局势慢慢稳定下来之后,她又找上了艾米亚和库丘林,同这对神出鬼没的搭档联手过好几次,虽然没法在报告里如实记录他们的功劳。

绝大部分资深特工脑袋里都有一本账,列满了这些没有名字的得力帮手。他们是不被允许正式存在的人,是在献出忠诚的过程中超出了法律界限的人,尽管被国家遗弃了,在必要时却照样会悄悄冒出来。

最惊险刺激的一次合作,要算是对抗间桐家族,这片地区新崛起的毒瘤。那股神秘势力主要插手军火、情报和违禁药品制售的生意,根基深厚,行事却低调狠辣,是个不好对付的大家伙。几次险象环生的交锋之后,库丘林和艾米亚终于一点点摸清了对手的底细,挖到的线索却让他们哭笑不得——间桐家族的年轻首领,居然很可能是凛失散多年的亲妹妹。

好在这件事收场还算圆满。看似静美、实则狠辣的间桐樱对家族事业的全貌所知甚少,她名义上的祖父,才是藏身于阴影中的罪魁祸首。冠着间桐姓氏的偌大产业灰飞烟灭之后,樱被凛成功带了出来,稍加历练,就成了姐姐的有力帮手。

图穷匕见的那天,丛林里下着暴雨。一身樱紫色的女孩嘴唇微颤,紧握着枪,长发湿透了粘在脸上,更显得眸子惶惑清亮,里头燃着暗暗的火,不知是恨意还是动摇。凛“咔嗒”一声放开了枪,毫不设防地站在樱面前,泪水和着冷雨安安静静往下流。

地平线另一端,烟雾冲天而起。艾米亚和库丘林办完事匆匆赶回,正好撞见了这场诡谲大戏的最后一幕。女孩咬紧牙关,几次举枪瞄准又移开,终于松了手,让枪无力地落在脚下,摇摇晃晃扑过去,和数年未见的姐姐在大雨中抱头痛哭。

“哎,看来我们还是能干点好事的。”艾米亚抱着双臂翘了翘嘴角,与库丘林无言对望,两个人眼里写着一模一样的欣慰,和感慨。

战争就像熔炉,世界在其中化掉、旋转,等着被塑造成全新的模样,可能更好,也可能更坏。对他们来说,这也是全新的救赎,和机会——根据自己的意愿行动,阻止杀戮、哀泣与破坏的机会。

 

“对了,我托你照管的‘好兄弟’,还精神着?”正事很快就聊完了,库丘林大大咧咧地挑起了话头,和凛交换着各路小道消息。他问的是那条曾经跟他共度患难的小狗,库丘林和艾米亚“在任务中失踪”以后,它就被凛领进营地里,成了只包吃住、不领薪水的一员干将。

“它呀,上次接头后没几天就病了。热带气候里不少见,心脏寄生虫。”凛存心卖关子般晃了晃酒杯,视线停留在折射出华丽光泽的琥珀色液体上,“医生说没多少指望了,磨了好半天才要到几片药,说碰个运气。”她将残酒一饮而尽,冲库丘林亮了亮杯底:“千分之一的概率,它撑过来了,不管多难受都撑过来了。什么时候去瞅瞅?闹腾得正开心呢。”

“好!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,命够硬。”库丘林大笑着拍拍膝盖,兴致勃勃地干了半杯酒。这片土地上的生灵都如此坚韧,哪怕被世界残忍对待,照样活得精神百倍、不屈不挠。

“可不是嘛,从站岗到打架,都像你。”凛抿着嘴开了句玩笑,明明犯了库丘林的忌讳,这家伙却很稀奇地没接话,只是微笑着冲门口点了点头。

艾米亚就站在那儿,懒洋洋地眯着眼,抛给凛一个略显嚣张的笑。五六年过去,冻在他眼睛里的坚冰似乎化开了,还是改不了的冷,却不再锋芒毕露、伤人伤己。

 

“还在想今天的事?”暂时落脚的小旅馆里,灯影昏黄,库丘林瘦硬的手指在艾米亚赤裸的胸膛上游移着,不怀好意地抚过一道刚收口的新伤。

不管是在战场上,还是在小窝里,这几年磨合下来,他们逐渐熟悉了对方的身体。艾米亚不服输的毛病又犯了,活泼大胆了许多,开始学着寻觅陌生的刺激,时不时冒出个鬼点子,能闹得库丘林都生生没了脾气。而库丘林也变得耐心起来,或者说学坏了不少,不再一味地冲锋陷阵、穷追猛打,兴致上来了就不厚道地磨着艾米亚,试图逼出他更多只属于自己的声音和表情——忘形的,隐忍的,绝望的,温柔的。

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流过去,似乎是想象中最幸福的模样。然而在小酒吧接头的深夜,任务顺利结束的懒散氛围中,几杯烈酒下肚,库丘林撑着桌面凉凉苦苦地笑,对惟一可能明白的凛倒出了心里话:“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仗,我都不知道,他会不会一直和我在一起。”

这句话刚出口,他就推开杯盘沉沉睡了过去,不知是终于支撑不住了,还是有意借酒盖脸,给双方都留点余地。霓虹灯流转不定的冶艳光影下,凛伤脑筋般伸手揉着太阳穴,轻轻叹了口气。这家伙想得没错,她确实都懂得,不管是艾米亚心底挥之不去的惨淡梦魇,还是库丘林长久的包容,与偶尔的不甘。

记忆是一张无形无质的灰暗大网,他们就算在上头冒死撕开了一条通往自由的缝隙,也照样无法彻底挣脱。过去的那些出生入死、步步为营,对他们来说不是勋章,而是没好全的伤疤,轻轻一碰就会崩裂,露出下面新生的嫩红色血肉,和触目惊心的丑陋焦痕。

特工这一行就像吸毒,只要沾过一次,就要用一辈子来还债。还是叫艾米亚来收拾残局吧,凛一边促狭地想着,一边哀伤地扬了扬嘴角。谁走前都不可能把旧账还个干干净净,逃不掉的,除了这对孤魂野鬼,还有她。

 

艾米亚没有回答,低喘着侧过脸去,让库丘林灼热的双唇停留在敏感的颈窝处,顺势玩闹般叼住了爱人线条凛冽的肩膀。令人晕眩的剧烈快感一阵阵涌起,冲击着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,吞没着他所剩不多的清醒。这种与失控无异、甜美而危险的感觉,不管重复多少次,都谈不上习惯。

库丘林几乎每一个表情,没正形的,开怀的,冷静的,恼火的,他都会记得。对他们这种人来说,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,而每次抵死缠绵,都可能是留给恋人的最后一点温暖纪念。正因为如此,他才会短暂地放纵自己,和库丘林一道沉陷于让人忘却自己身份、处境、罪责的幽暗欢愉里,似乎把这当成了漫长赎罪的一部分——如果不懂得温存和拥有,又怎么能明白,摧毁和失去的绝望呢?

耳边的呼吸声越发急促,在肌肤上游走的手指也越发滚烫。身体的深挚交缠中,艾米亚失神地望向屋顶,和库丘林一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如万花筒般在眼前闪过,他完全想不到,自己竟然会软弱至此,把这些一晃即逝的记忆碎片,看作足以将他淹没的无上珍宝。

“啧,要是交代在这里,还真有点亏本。”密集的枪声如狂风暴雨般步步紧逼,退无可退。库丘林端着枪躲在简陋的掩体后,忙里偷闲,狠狠给了艾米亚一个铁锈味儿的亲吻,“定金收好,等活着杀出去,总账今晚上咱们再慢慢算!”

伏击成功结束后的空隙里,库丘林低低笑着擦了把汗,吐掉衔了半天的鲜嫩草茎,不去理睬热带丛林中比轰炸机还要命的蚊虫,转过头来凶狠地吻他。植物汁液的清爽味道在唇齿间氤氲开来,很苦,却没来由地叫人欲罢不能。

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回到落脚处,简直得再挨上几枪才能确信还活着。他咬着牙去扯库丘林浸了血的外套,那家伙却发了疯似的压过来,结结实实啃上他嘴唇。艾米亚本准备没好气地挣开,察觉到库丘林执拗的依赖和细微的颤抖后却放松下来,双臂顺势环上他后背。窗外月色澄明,风里断断续续传来宛转小调,少女嗓音清甜柔脆,偏偏透着和此时此地毫不相称的哀凉:“昨天我跟你沿这条路走……今日我选了朵花插上你的坟头……”

任务圆满完成后的短暂假期里,清透日光在褪了色的格子窗帘上徐徐流淌,他打了个呵欠,在库丘林臂弯里醒来,一睁眼就瞥见窗台上搁着的茉莉花,被油绿叶子托起的雪白花苞精致饱满如瓷器,让整个半旧的房间都染上了沉静至极、近乎虚假的温暖芬芳。

 

这么多年过去,他依然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。绝望燃烧的村落,无力拯救的孩童,面目模糊、身着暗淡制服的人群一步步包围过来,冷酷地念出他再无机会弥补的累累罪行。

起初艾米亚总是硬撑着不动,睁大眼睛躺在几乎让人发疯的黑暗里,任冷汗如毒虫般栗栗爬过额角,一点点打湿枕头与衣衫。但是库丘林敏锐地察觉了他压抑着的急促呼吸,不由分说地翻了个身搂住艾米亚,粗鲁却温柔地吻去他颊上的咸苦水迹,直到他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,眉头渐渐舒展,再次沉入悠长无梦的睡眠。

后来他学会了,在狰狞梦境来袭时主动抱着库丘林,把脸埋在他背上或者颈窝里,从搭档兼爱人略高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中,得到弥足珍贵的支持和慰藉。只要相信,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人握紧自己的手,就根本用不着害怕。

生死难测,世路多艰。没必要胡乱琢磨什么,艾米亚一遍遍对自己重复着,风急雨骤的长夜里,能与明白他伤痛的人相拥而眠,就已经是近乎非分的幸运。

 

“你放心。”高潮来临的那一刻,艾米亚紧紧抓住库丘林手臂,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,像安慰,更像承诺。

“我输了。”酣畅淋漓的情事后,令人欣慰的疲倦感如期而至。他半闭着眼睛偎在库丘林怀里,像只才偷过嘴、正准备舔毛的猫。感觉到对方手臂突然收紧,肩头也僵硬了一瞬,艾米亚短促地笑了笑,语气却依然散漫得让人惊心:“不是说那场仗。我才想明白,就算现在,也根本赢不了。”

他起先想赢,后来想凭自己和搭档的努力,扑灭这里的连绵战火,进而结束一切战争。然而他失败了,双重的失败。兜兜转转这些年,他终于能够清清楚楚地承认,然后坦坦荡荡地耸耸肩。

他和库丘林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悖论,这一点艾米亚早就看透了。他们可能暂时帮助无辜的人们逃离苦海,但这完全依赖于战争带来的灾难。一旦战争结束,人们的生活回归正轨,注定的秩序破坏者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。他们所能期待的最好结局,就是彻彻底底被淡忘。然而更可能的是,人们忘掉了这些反叛者的理念和善举,只记得他们是令自己蒙受痛苦的战争的一部分。

少年时就憧憬着消灭战争的理想主义者,到头来却成了与战争共存亡的“清道夫”。这个玩笑有点残酷,不是吗?

 

“但这样,就够了。”他的坦诚好像吓到了库丘林,粗中有细的雇佣兵什么都没说,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。见惯了人世沉浮生死,库丘林再清楚不过,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固执家伙来说,这样的认输意味着什么——眼睁睁看着自己倾尽前半生去守护的东西毁在面前,那是他豁出了性命、模糊了底线、不惜与至亲至爱兵刃相向也要守住的东西。

“比我还放不下,像话吗?”艾米亚低低笑起来,又往库丘林身上凑了凑,不服帖的银亮发梢蹭过他下巴,像调笑也像挑衅,“仗不会打完,我也不会走。”

他终于熬到了明白这一点的年纪,所有无谓的理想和骄傲,都抵不过此生挚爱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。两个人都太累了,没必要继续这种毫无建设性的僵持。如果没有库丘林,他或许早已陷入神父微笑着指出的那座黑暗迷宫,终生不得解脱。

“你怎么可以,那样爱这个世界呢。”每次任务结束后,面对着惨烈的废墟和幸存者感激的眼神,库丘林都会环着他肩膀,笑得张狂而放心。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,让荒凉世界变得温柔友善一点,这条路他和库丘林认准了,即使荆棘遍布、风雪载途、血泪交织,也会拼尽全力走到底。

就算没办法让整片流域免受干旱之苦,能救下一条焦渴的鱼,仅仅一条,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。和库丘林一块儿磕磕绊绊这些年,他终于信服了这个浅显的道理,并且从中得到了苦寻已久的解脱。

 

“好。”库丘林的反应并没有艾米亚想象中激烈,让人莫名卸下心防的清浅光影里,他审慎地注视着终于开诚相见的同伴,闭上眼低头吻了下去——浓烈、坚定、不顾一切的吻,像约定,更像誓言。

就算逃不出支离破碎的晦暗梦境、背负着永无可能偿清的血债、连歌谣也不会记载他们的名姓和辉煌,又有什么要紧。艾米亚抬手环住库丘林脖颈,少有地急切回应着,不错过任何一点刻骨的温暖。他们为了记忆为了爱去战斗,心口处恋人灼热的唇印,和获救者不知所措的羞怯笑容,正是命定的失败者,最最珍贵灿烂的勋章。

 

(全文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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